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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澈很安静，甚至有些太过安静，让人感觉到怪异。

如果说之前他是冷漠，那现在他则没有丝毫情绪，一切都是平平淡淡的。

很久很久的以前，在港城惊魂一夜时，陆嘉禾见过这模样一次。

但那时候跟现在不同。

曾经是空洞，现在是单纯。

真是见鬼了，陆嘉禾偏过头，心底暗骂。

她竟然有一天，会用这个词来形容陆澈！

这不用试，第一个照面，她就相信了大半，陆澈可能是真的失忆了，不然他怎么会有这种表情？！

她与他相处数载，对这个男人再熟悉不过。

陆澈表现得多么心狠手辣她都不会奇怪，但他竟然现在宛如个孩童。

陆嘉禾走过去，将手中的东西重重向病床柜上一摔，打算试探一番。

谁料文件发出的一声“砰”，让床上人受了惊吓，瑟缩了下肩膀。

陆嘉禾跟他大眼瞪小眼，难以置信。

许是她的目光太过凌厉，陆澈察觉到里面存在的攻击性，敏感地低下头，躲开了那道目光。

就听他哑着嗓音，小声请求道。

“不要……生气。”

陆嘉禾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我真的，不记得……”男人表现得很愧疚，像是犯错了一般，心虚不已，“不是故意的。”

他在最后补充。

站在床旁的陆嘉禾看ʝʂɠ着眼前人低下头的发旋，有轻微的走神。

因没有脑外伤，陆澈并没有剃发清理伤口，凌乱的黑发因为躺着揉搓的原因全蓬松飞舞，整个人外表瞧着，与曾经相差无二。

可是表现出来的举止，让人实在联想不到那位坐在会议室首席的最高掌权者——外界人印象里的联盛年轻帝王。

陆嘉禾没忘记自己的目的。

即便陆澈变成现在这副模样，她也不能放松。

她故意嗤笑一声，上前一步，拽住蓝白相间的病号服衣领，逼迫床上的人看向自己，凶狠道。

“陆澈，你再给我装！”

然后陆嘉禾第一次从这双漂亮的眼睛里看到了惊恐和害怕。

他睁着无辜的双眼，难过地看着她，磕磕巴巴解释。

“我、我真的不记得，我不知道……”

仿佛陆嘉禾对他的冤枉，让他心底十分受伤，以致于难以自控。

泪水说来就来，从眼眶下沿涌出来。

当那双熟悉的眼啜着泪忧郁望向陆嘉禾时，她大脑有几分当机。

这世界太疯狂。

直到眼泪划过脸庞，滴落在陆嘉禾抓衣领的手背上，她才回神，下意识松开手。

陆澈，被她，欺负，哭了。

那个曾经被她怎样对待，都漠然无所谓的少年，如今长成成熟的黏人后，竟然一下就被弄哭了。

好奇幻。

陆嘉禾松开了手，她看着对自己流泪姣好面容的男子，心中闪过几个字。

陆澈，废了。

他不是失忆，这是如医生所说，脑功能受到损害，彻底退化成孩童了。

“呵。”陆嘉禾眉尾向着两鬓落下，笑了一下。

如今的陆澈听到她那声笑，停止哭泣，小心地打量着她。

看到他这模样，陆嘉禾又连笑了几声，甚至都笑得低下了头，仿佛遇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

陆澈啊陆澈……你可真是出其不意。

陆嘉禾抬起头，重新看向这个懵懂无知，对自己毫无威胁力的人。

她的目光涌出一股虚假的温柔，伸出了手。

几根指背划过陆澈变消瘦的脸颊，最后停在了下巴处，用指腹轻轻挑起。

昔日敌人一旦失去地位，连平起平坐的尊重也不值得得到。

“别哭，我不生气了。”

陆嘉禾轻声道。

陆澈显然有些不信，仰头望着她像是要确认，那股蹙眉含泪的模样，像是要破碎掉了，惹人心怜。

因心情好，陆嘉禾多了些许耐心。

“真的，刚才是有些着急，你安心养病吧。”

陆澈有些迟疑地点了点头，看起来最终还是相信了她。

他对这个姿势也没有什么意见，只怯怯地开口。

“你，你是我的……什么人？”

“姐姐。”陆嘉禾随口安排好了身份。

曾经她搞过乌龙，错以为对方是她同父异母的弟弟，怀疑了许久，如今正巧随手把这个关系借过来。

“我姓陆，你也姓陆，我们是一家人。”

陆嘉禾将谎话编全。

陆澈嗯了一声，始终没有躲开她挑起下巴的那根手指。

下一秒，就听他直接叫。

“姐姐。”

带着受伤后初醒来的低哑，带着初次喊的一点陌生，那样直截了当地叫出了这个称呼。

陆嘉禾半张开口，半眯起眼睛，随后嘴角上翘。

“欸。”

应完的唇阖上微微弯起，与弯起的眼角相配，看起来十分甜美。

这是陆嘉禾自打换了黑长直发型以来，第一次露出这样的笑容。

那种溢于言表的喜悦，在眼底藏不住。

陆澈看着这样的她，眼神躲闪了下，有些不好意思。

陆嘉禾一下收回了手，不再逗弄这个昔日的对手，如今的手下败将。

“弟弟，我会再来看你，不过工作太忙，现在要离开。”

音调的上扬，昭示着好心情。

谁想，陆澈又连忙转过头来，还粘着留置针管的手抓住了她的衣角，用力到绷起青筋。

陆嘉禾竟然从里面看出一丝依赖和不舍。

“我，姐姐……”

像是真的弟弟一样，陆澈喊着她，有一丝挽留之意。

陆嘉禾的视线落在衣角上，就当她在想怎么打掉时，那只苍白的手又松开了。

“多来看我，谁……我都不认识。”

声音低下去，透着股委屈。

所以到最后，只是提出了这样一个可怜的哀求。

面对有自知之明的人，陆嘉禾当然不介意给予馈赠。

她反握住那只骨节分明的手。

自己冰凉的掌心与之对比，陆澈的手竟然比她的还凉，兴许是刚打完吊瓶不久，输入的凉凉液体让整个手温度降低不少。

“我一定会的。”

她对着他点了下头，眼神无比认真，然后握着那只手将它放在了被角下，转身离开。

到了门口，陆嘉禾将墙壁上的空调温度调高了两三度，转过头看向那个一直望向自己的高大男人，最终压下门把手离开了这里。

当门关上时，陆嘉禾离开装着观察窗的门，后背贴在了墙壁上，微微依靠着仰头看向上方。

她似乎不太相信胜利来得这样简单，就那样盯着一个地方发了会儿呆，然后才收回空滞的视线，冷漠地瞟向刚才出来的门口。

陆澈，你最好。

永远都别恢复。

第89章 当个花瓶

第八十九章

顾珍霞知道儿子醒来时高兴极了，马上赶到医院探望。

即便陆澈认不出她，但是阻挡不了她的欢喜。

这个女人乐观地认为他过段时间就能恢复，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还反过来劝陆嘉禾看开。

陆嘉禾听完心底失笑，是啊，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顾珍霞怕不是在担心她会跟陆澈离婚，单方面将一个宛如孩童的丈夫抛弃。

虽然可操作性极高，但陆嘉禾不会这样做。

这些年，她能与顾珍霞和平相处，没有找对方控诉其子所作所为一个字，就代表她已经不是过去的自己。

对这种伤及不了自己分毫的细枝末节，陆嘉禾并不多在意。

她只看重真正有价值的东西。

顾珍霞许是不了解陆澈手中拿到的股份，一个怀揣着财富又能被她当木偶一样操控的丈夫，不是更让人放心吗？

换个人陆嘉禾还要去猜忌对她会不会有二心。

况且丈夫这东西，有没有都无所谓，反正她之前结婚也是为了给父亲一个交代，让他能够放心离去。

陆嘉禾感觉这些年许久都没有这么开心过了，仿佛压在身上的大山终于挪开，能够自由畅快地呼吸。

陆澈的情况，算是脑部受损里面比较严重的一种，陆嘉禾在查过先前的病例后放了心。

不可能马上就恢复的，所以自己有充足时间进行操作。

也因此，治疗方面她也没有克扣，照旧一切都用最好的药物，不在这种小事上落下话柄。

另一边，由于消息的封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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