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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自他身后照来，在他身外描上一层浅淡金边，衬托着他嗜血的红眸，残忍又温柔。

　　“姐姐。”

　　阶下道士们议论纷纷，那令人生恶的嗓音在江瑶耳边响起，江婉儿巧笑倩兮，演出一副“姐妹情深”的戏码。

　　“莫要自责了，我定不会怪罪你的，等到我和若明结亲那天，你还得在呢。”

　　……

　　是夜，江瑶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她回到了小时候，感染了风寒，奄奄一息。

　　顾若明也是年少的模样，身材瘦小，横抱着她，挨家挨户的敲门求医，一边敲门，一边抹着眼泪。

　　江瑶睁开双眼，头脑昏沉，一时自己也分辨不出那到底是梦还是回忆。

　　无论它是什么，都将与往昔一同埋葬。

第5章 大婚之日

　　三日后，是顾若明和江婉儿大婚的日子。

　　向来素净的天师府张灯结彩，熙熙非凡。

　　“咱天师府得有段时日没这么热闹了吧？”

　　“那可不，之前和江师姐哪里有这阵仗，不过就是把人接进来往卧房里一塞就完事了。”

　　“我今日一早就看到顾小师叔下山了，说是之前那件不够好，要去给婉儿姑娘挑选新嫁衣。”

　　江婉儿的眉间轻轻旋摁出瓣瓣梅花，唇上压着薄红，眼尾勾勒出一抹桃花胭脂色。

　　“姐姐，你帮我看看，我今天漂不漂亮？”

　　江瑶面若冰霜，眼底毫无波澜，视线缓缓看向她身上那件嫁衣——通体是红色与金色，腰间压着珍珠腰链，润泽温和，裙摆正是时兴的样式，绣了凤纹牡丹，名吉祥的寓意。

　　“太漂亮了，”见江瑶不语，一旁的秀娘赶忙开口夸赞，“少主夫人配上这件嫁衣，真是人间绝色。”

　　江瑶下意识对“少主夫人”产生反应，回头看了一眼秀娘。

　　仅此一眼，便激得江婉儿抬腿朝着江瑶肩膀猛踹一脚。

　　“贱人！你还在痴心妄想什么呢！”

　　眉间的梅花扭曲至极，衬得江婉儿面目愈发可憎。

　　忽然，房门被一道劲风猛的掀开。

　　梅仙姑在婢女的搀扶下走进，尽管体力不支，眼神却依旧凌厉。

　　“我看谁敢赶走子苏？！”

　　见江瑶想上去搀扶梅仙姑，江婉儿厉声喝住：“江瑶！”

　　江瑶脚步一顿，收回了手，她知道江婉儿在威胁自己——她当然不想告诉梅仙姑自己和江婉儿的交易。

　　“江婉儿，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就这样登堂入室！”

　　梅仙姑掷地有声，拐杖狠狠敲了一把地面。

　　江婉儿一时危惧，仍勉力让自己硬气起来：“本想就此耗着你，哪里晓得你这死老太婆命这般硬。”

　　江瑶闻言，朝江婉儿望去，双眼轻眯，冷冽犀利得让人心惊。

　　梅仙姑正颜厉色：“只要有我在，你就休想做你这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无羁之梦！”

　　两位主子的交锋愈演愈烈，围观弟子蜂拥而至。

　　梅仙姑走出门口，气得喘咳不止：“顾若明，你若还认我这个师娘，就休得把这野丫头给接进来！”

　　“师娘，我爱婉儿。”

　　清冷的嗓音在身后响起，江瑶堪堪回头，见顾若明束起高高的马尾，大抵是着急赶过来，还穿着一身皂色的道袍。

　　“我不爱江瑶，请师娘让路。”

　　江瑶弯唇笑了笑。

　　“瑶瑶，从今往后只有我们二人，好不好？”

　　“月牙儿，我答应你。”

　　往日的花前月下，在眼前反复重现。

　　江瑶摇了摇头，唤回走失的意识。

　　她拉拉梅仙姑的衣袖，想劝梅仙姑离开，可梅仙姑哪里忍得下这口气，面色发白，眼里布满血丝：“我若是不同意呢？！”

　　“今日，我定要与婉儿成婚……”顾若明顿了顿，道袍上绣着的山河日月，都似泛上血色，“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他一边说，一边看向江瑶，眼里含着冰冷十足的杀意。

　　梅仙姑整个身体止不住的颤抖起来，踉跄了几步，脚步虚浮，眼前一黑。

　　“你、你……孽障！”

　　说完这话，梅仙姑，直直向身后倒了下去。

　　江瑶急迫地上前，两指一划让梅仙姑腾空浮起，继而厉声喊道：“快！送梅仙姑回卧房！”

　　梅仙姑一直在消耗内力压着噬魂蒿，眼下被顾若明这么一气，梅仙姑气息不稳，便彻底按捺不住了。

　　江瑶细密纤长的羽睫轻颤，转头看向江婉儿，微微拧眉：“江婉儿，梅仙姑已经等不了了，把化清丹给我。”

　　江婉儿听了这话，脸上笑容舒展开，眉宇间带着挑衅：“最后一粒化清丹，我已经吃掉了呢。”

　　“……”江瑶闭眼深吸一口气，骤然间周身泛出紫芒，房内摆设开始剧烈摇晃，她猛地抬手一拂，江婉儿身前的妆台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轰响，胭脂粉膏四处飞溅，散落一地。

　　“江瑶！你又在发什么疯！”

　　大婚当日不得在成亲前面见新娘子，顾若明只能站在屋外庭院中提声喝令。

　　屋内，江婉儿神色慌张，惊恐道：“你敢伤我，若明哥哥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江瑶冷哼一声，一言不发，提剑刺过去——

　　“不好了，江师姐！”

　　茯苓偏在这时风风火火的冲到她面前。

　　“梅仙姑不行了！”

第6章 梅姨羽化

　　“如何？”

　　眼前的梅仙姑面色发紫、形容枯槁，江瑶坐在床沿，看着床上的病人，心里有如灌了铅一般沉重，

　　董青川沉默了片刻，俊俏的脸上神色凝重，他摇了摇头，眉间的皱痕不曾舒展。

　　“连你也查不出吗？”

　　董青川虽然看上去只有十六十七的模样，但却是天生童颜，据江瑶所知他从出生起便学医，如今已经行医十几载了。

　　“我只能开些药方压制一段时间，”董青川面色惭愧，低垂的睫毛微微颤动，“抱歉，子苏姐姐，我能做的只有这些……”

　　董青川到底多少岁，江瑶也不知道，只是习惯于被他称作姐姐了。

　　江瑶捏了捏他软乎乎的脸颊，久凝的情绪融化了些，故作轻松道：“没事，你已经尽力了，别难过了。”

　　董青川任由江瑶对他的脸蛋搓圆揉扁，一言不发，看神情却并没有轻松多少。

　　见他身上背着药箱，江瑶心疼，“走得这么急吗？”

　　“嗯，我会尽快回来的。”董青川莞尔道，“不过回来前我会去一趟万华谷，问问师傅，看她是否知道梅仙姑所中之毒。”

　　“多谢，让你费心了。”江瑶有些心不在焉，将一枚青色护身符塞入他手中，“一路小心。”

　　“你我之间就不必言谢了。”董青川顿了顿，清朗的嗓音忽然弱`下来，带着一丝小心翼翼，

　　“子苏姐姐，等我下次回来，我们一起离开天师府吧。”

　　江瑶陷入沉默，仍一动不动。

　　董青川执着劝道：“顾若明早已失了初心，我实在不想看你留在这受委屈了。”

　　“子苏姐姐，我们离开这，你武功如此高强，你保护我，我照顾你，好不好？”他越说越激动，禁不住握上了江瑶的双手，眼眸闪着光亮。

　　“子苏？是子苏吗？”

　　一旁的梅仙姑勉力伸出一只手，在空中胡乱摸索，虽然睁着眼却似乎看不清他们二人。

　　江瑶见状紧紧握住了她：“是我，梅姨。”

　　江瑶生母去世得早，她对母爱的感受几乎全数来自梅仙姑。

　　“子苏，我有话要对你说。”梅仙姑另一只手也覆了上来，眼角湿润。

　　床榻上的梅仙姑奄奄一息，嘴唇干裂，却在听见江瑶的呼喊声时慢慢喘匀了气息：“子苏，过来。”

　　这瞬间她的眼眸明亮，此时的神情和语气，也都十分平静。就像与江瑶第一次见面时那般。

　　董青川心领神会，和江瑶告别，离开了。

　　江瑶走到床沿，便是到了这时，她依旧不愿看梅仙姑去死。

　　董青川没回来，化清丹也没了，还有什么办法……还有什么办法……

　　“命数如此，我不强求。”

　　梅仙姑冲她宽慰笑着，伸出手掌，放置于江瑶头顶，一道光华自掌心涌出，迅速将江瑶的全身包裹。

　　“我唯独放心不下你。”

　　“这是……什么？”江瑶茫然开口，轻颤的嗓音已然染上了哭腔。

　　“是我仅存的内力与功力，”梅仙姑的手心贴上江瑶的脸颊，爱怜地抚摸着，“你天资聪颖，定能早日消化。”

　　“到那时，再没有任何人能欺负你了。”

　　江瑶咬紧牙关，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双手在袖中曲握，指甲深深的掐入掌心。

　　与此同时，身体里开始流窜着一股强大的、原属于梅仙姑的力量。

　　“梅姨！好痛！”

　　一瞬间江瑶浑身上下骨骼肌肉都被这强大力量挤压得变形，劲气在四肢百骸间横冲直撞。

　　“子苏，忍住！”梅仙姑摁着江瑶的肩膀，想稳住她，可江瑶只觉得头昏脑胀，丹田处有股丰沛的力量在窜动，即将爆体而出！

　　“啊——！”

　　江瑶长啸一声，周身紫光霎时暴涨，随后，周围陷入死寂。

　　紫芒散尽，江瑶不安地睁开眼，眼前的梅仙姑浑身枯槁，如同一个佝偻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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