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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杨柳儿的自语停了。

她猛然抬头看向周楚暮，声音颤抖：“她，是不是真的死了？”

我打了个响指：“你说对咯！”

周楚暮的表情微变，没等他说话，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

有人急切禀报：“大人！诏狱中那书生被一黑衣人劫走了！”

第7章

邱柯宇被黑衣人劫走了？

黑衣人是谁？

难道邱侗羽真的没有死？

我有些意外，周楚暮却仿佛松了一口气般。

他双眸微眯，打开门冷声吩咐：“定是邱侗羽，去追！”

锦衣卫领命离去。

周楚暮看着沉沉夜色，漠然许久，大步离去。

……

第二日，卯正一刻。

周楚暮穿好了朝服，来到中左门等候。

这还是我附身无事牌后，第一次见周楚暮前来上朝。

听众大臣闲聊才知，当今圣上年幼，不久前生了场大病，因此短暂取消了早朝议事。

“周世侄，好久不见。”

一道含笑的声音响起，我转头看去。

一位穿着朝服，面容儒雅的中年男子缓缓走到周楚暮面前。

不知为何，见到这人，我的心底却下意识升起一股寒意和恐惧，就仿佛看到了一条毒蛇。

周楚暮神色淡淡的回礼：“邱太师。”

那邱太师抚须笑道：“听闻周世侄昨日新婚，今日竟也不忘议事。”

周楚暮嘴角微勾，露出一个稍显嘲讽的弧度：“想来邱太师也知镇抚司正为何事繁忙，邱侗羽是邱太师的养女，不知太师可知晓她如今身藏何处？”

什么，原来邱太师是邱侗羽的养父？

那昨日杨柳儿所说的领养机会，便是太师府？

我啧啧咂舌，太师身份斐然，杨柳儿因此怨恨邱侗羽，也算情有可原。

邱太师满脸痛心疾首：“羽儿做出如此丧心病狂之事，我心中也十分痛惜，若镇抚司需要，我自当鼎力配合。”

“那改日我定当去太师府上，好好品一品七日前那杯好茶。”

周楚暮淡淡地说罢，一个手拿拂尘的小太监尖声道：“诸位大人，议事殿请。”

众臣鱼贯而入。

早朝结束，周楚暮刚走出中左门，在外等待的白超便上前递给他一封书信。

“大人，这是从邱侗羽私宅里搜出来的，是邱侗羽与云无大师的通信！”

周楚暮眼眸微眯，立即接过信。

我也飘过去看。

那信的确是云无大师寄给邱侗羽的，但只询问了些许近况，很是简短。

“这能代表什么？”我问周楚暮。

他自然听不见，却直接翻身上马，朝着双韩寺的方向策马而去。

到了双韩寺，周楚暮带着人快步走进偏殿。

云无大师仍在诵读经文，未曾睁眼。

周楚暮将那书信扔在云无大师面前，语气强硬：“云无大师，邱侗羽乃朝廷重犯，若您执意包庇，那我镇抚司也只有得罪了！”

云无大师这才睁眼，没看信件，反而很轻很缓地叹了一声。

“周大人，既然如此，请跟我来吧。”

云无大师默念一句“阿弥陀佛”后，起身朝着后门而去。

所有人跟着他上前。

气势如黑云压城。

我甚至看见好些锦衣卫握住了绣春刀的刀柄，蓄势待发。

穿过一条长廊，我眼前却赫然一亮。

只见廊外一颗参天大树遮阳避日，粗壮无比。

而树下，竟跪满了百姓。

周楚暮皱眉看向云无大师，眼含不满。

云无大师拨弄着手中的佛珠，缓缓道。

“此菩提树已在此生长千年，只要连续九日在树下磕下九千九百九十九个响头，便能在庙里供奉一盏长明灯，以佑一世平安。”

周楚暮再次看向廊下的百姓，沉默不语。

白超忍不住道：“连续磕下九千九百九十九个响头，这与自杀有何区别？”

云无大师又道了一句“阿弥陀佛”，未曾解释，转而带着众人来到树后供奉长明灯的小殿。

我率先飘进去，果然此处的长明灯少之又少。

我一一扫过那些名字，视线忽然顿住。

只见那灯架上的一盏灯上，竟然刻着周楚暮的名字！

我立即转头，周楚暮果然也发现了。

他猛地看向云无大师，眼神冰冷：“这盏灯是何人所求？”

云无大师的面容慈悲，像是看穿了一切一般，淡淡回答。

“周大人，您认为呢？”

第8章

周楚暮愣住了，盯着那盏灯久久不曾回过神。

我也近乎屏息。

我的直觉告诉我，这盏灯就是邱侗羽求来的！

云无大师轻声说：“此灯乃是一女子为心上人所求，她足足求了九日，直到晕死在树下，僧人才能将她带走，她是第一位成功求得长明灯的，至今已三年了。”

殿中一片死寂。

这时，一个锦衣卫忽然惊道：“三年前？那不就是大人接管镇抚司指挥使一职后遭人暗算，生死不明——”

白超一肘拐在那锦衣卫身上，连忙打断。

“对了！属下还记得，指挥使大人身上这块无事牌就是那时杨夫人亲手刻来赠与您的！”

白超的话落下，殿内气氛竟越发古怪了。

半响，却听周楚暮轻笑一声。

“真是好手段。”

不知为何，我竟觉得心中发紧。

就听周楚暮道：“一边害怕我找到她灭赵家满门的证据派人追杀我，一边在此处做戏让世人以为她爱我至深。演技这般卓越，不去做戏子实在可惜！”

望进周楚暮黑眸里的冰冷寒意，一股莫名的苦涩攀上我的舌尖。

我不由反驳道：“你腰间那块无事牌都是邱侗羽亲手刻了送给你的，她若是做戏，又何须借由杨柳儿的名义？”

自是无人能听见我的质疑。

我气闷不已。

若那邱侗羽真的还活着，我一定要问问她。

那整整九千九百九十九个响头，你磕下去的时候在想什么？1

你是否在每一次头颅叩地的时候，都在内心许愿一次：愿我夫周楚暮康健无恙，岁岁平安？

而现在，若你看到周楚暮如此肆无忌惮的将你满腔真心置于脚下时，又是否会觉得后悔？

……

这一夜，下了大雨。

廊下听雨本该是风雅之事，可我却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惧。

我强自冷静，笑着自我安慰：“不会是我身死那日便是下着这样一场大雨的吧？”

回答我的，只有雨声。

第二日，大雨初歇。

周楚暮刚到镇抚司，便有人匆匆禀报。

“大人，我们在城外寻到了那小乞丐和邱侗羽的身影，如今已经将二人堵在了福寿沟内！”

找到邱侗羽了？

不知为何，我竟然没有想象中的激动和好奇，甚至涌起一阵莫名的抗拒。

可周楚暮却没有丝毫犹豫，策马而去。

城外。

周楚暮赶到时，锦衣卫已牢牢守住了福寿沟的几处出口。

周楚暮提着灯笼，带着人爬了下去。

福寿沟专供百姓排放脏污，内部昏暗恶臭。

可周楚暮却仿佛什么也感受一般，脚步匆匆。

直到见到那破破烂烂的小乞丐，他的脚步才慢下来。

“邱侗羽在哪？”周楚暮没有废话，冷声发问。

小乞丐身子一抖，缓缓转过身，脸上满是泪痕。

见他不说话，周楚暮彻底没了耐心。

他猛然上前，却见小乞丐的身后，唯有一张破破烂烂的草席。

那草席破漏的孔洞里露出里面的衣物，赫然紧裹着一个人！

我身形一顿。

周楚暮已经上前掀开草席，一具残破尸身显露在众人面前。

锦衣卫们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那尸身可谓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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