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砚来此是为了喝酒，便将自己新酿的酒拿了出来。 重砚也不与他客气，倒入杯中一饮而下。 “新酒不错。” 白秋闻言，微微一笑。 “若非牡丹仙子赠我百花露，还酿不出这酒，明日她举办宴会，你可一定要去。” “不去。” 重砚毫不犹豫的拒绝，又冰又冷的两个字让白秋愣住。 “为何？她举办宴会的缘由你难道不知？” 见重砚不说话，白秋继续道：“若非司命乱点鸳鸯谱，离芸湘能嫁给你？如今她自己识趣离开，你与姚黄也可再续前缘。” “明日我约了离芸湘。” 重砚微微扬眉，却让白秋瞪大双眼，不敢置信：“你约她！莫非你对她生了情愫？” 世人皆说，日久生情，重砚与离芸湘相处百年，若是生出情愫好似也不奇怪。 可离芸湘一个平平无奇的小仙，是哪里入了重砚的眼？ 情愫？对离芸湘？ 重砚眼底全是轻视之色。 “我和她去解除婚契。” …… 约定的日子转眼即到。 一早，重砚便来到到三生石旁。 此时离芸湘还未到。  他一袭浅金衣袍，眉目流转间皆是冷峻与高贵。 突然，他的余光看到三生石上自己的名字旁边刻上了微微的划痕。 他蹙起眉心，上前查看。 是离芸湘的名字。 这是谁所为？ 就在他感到疑惑之时，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那丫头几乎日日都来此地，将自己的名字在上面刻上一遍，百年时光，三万多个日子，才留下这浅浅的痕迹。” 重砚回过头，只见是一位白衣白发慈眉善目的老人。 这是掌管天下姻缘的月老，他手里杵着红拐杖，上面缠满了红绳。 重砚冷哼一声，对离芸湘此等行径很是不屑。 “本就无缘无份，便是留下这划痕又有何用？” 司命都无法刻下她的名字，凭借她微弱的仙力，留下的这刻痕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他转过身，不再去看三生石。 等了许久，等到他的耐心耗尽，都未见离芸湘的身影出现。 重砚的心先是一沉，随后又放松下来。 离芸湘果真是虚张声势，连解除婚契都不敢来，还说让自己休了她，不过是试图引起自己注意的手段罢了。 如今的她师父师娘没了，唯有自己一人能依靠，她怎敢跟自己解除婚契？ 思及此处，重砚勾唇不屑一笑。 他大步离开，嘱咐黄灵通知夜游仙代替他巡夜。 黄灵疑惑不已，忙问原因。 “本君要去牡丹仙子的宴会。” 第七章 一片荒芜
此时，人间纷纷扬扬的下起了雪。 雪很大，白茫茫一片只有雪落的声音。 红娘祠里传出轻轻的抽泣声。 是红娘在哭。 离芸湘已经昏迷两日了，无论红娘用什么办法，都唤不醒她的神志。 她不放弃的继续渡仙气，终于，离芸湘紧闭的眼颤了颤，睁了开来。 “竹音，你终于醒了！”红娘惊喜不已。 离芸湘吃力地抬手想要拭去她的眼泪，却发现自己怎么也触碰不到红娘的脸。 “红娘，你别……ⓨⓑγβ别哭，我很好。” 她的安慰，让红娘越发难过。 与离芸湘相识，是一场机缘巧合。 她是月老手下的仙子，为天下有缘人牵红线。 那日她跟随月老前去查看三生石，却发现离芸湘正在上面刻自己的名字。 她当然识得离芸湘是谁，见她做出这等愚蠢之事，更觉得离芸湘配不上重砚。 然而，一日又一日，一年又一年。 离芸湘还是日复一日坚持不懈，红娘偶尔与她说上几句话，字字句句只闻她如何爱重砚。 有一日，她还向自己求了一根红线，日日戴在手腕上。 渐渐的，红娘对她改变了看法，如此深情，是重砚配不上她才对。 “红娘，我想回去……我想师父师娘了……” 离芸湘的话让红娘回过神。 她红着眼，哽咽着答应。 “好，我带你回去。” 人间的雪真的下的极大，一片接一片的落下。 离开红娘祠，离芸湘抬头仰望着天空，颤抖着伸出手，接住一片飘落的雪花。 很快，它便化作了一片冰凉。 离芸湘笑了。 “真好看……” 她在仙界多年，从未见过雪。 这是她第一次看雪，应当也是最后一次。 …… 离月涯山越来越近，离芸湘的呼吸也愈加艰难。 她能感受到家的气息，却再也感受不到师父师娘的气息。 等终于到了那小山丘，红娘直接愣住了。 仙界向来繁荣，这是她第一次在仙界看到如此荒芜的地界。 目光所至，萧条黑沉，没有一丝生命力。 她有些不忍的看向离芸湘：“竹音，到了。” 离芸湘看着她面目全非的家，好像突然有了一丝力气。 她挣开红娘的手，一步步朝山丘最高处走去。 那里，有两棵枯萎的梨树，光秃秃的枝条紧紧的缠绕在一起，到死都相互偎依。 那是她的师父师娘。 五十年前，魔灵出逃，为了月涯山的其他生灵，他们拼死抵抗。 到最后，却也只是拼到死。 离芸湘蹒跚走到树下，身子靠在树干那一刻，她泪湿了眼眶：“师父，师娘……” 曾经，这里遍地野花，住着两个逍遥幸福的散仙。 有一天，在他们栖息的地上，一从野花生出了精灵。 他们点化了那小花精，将她收为徒弟，教导那天资愚笨的小花精成了仙。 后来……小花仙去了天宫。 他们没有见到最后一面。 离芸湘撑不住的身子一晃，红娘连忙扶住她坐下。 离芸湘的脸色迅速苍白，她压着心口剧痛，吃力的说着：“红娘，谢谢你……” 后面的话还未说出口，一口鲜血从她口中涌出，瞬间染红了衣襟。 红娘慌张的抱紧了她：“我不要你谢我，我要你活着！” 然而，怀中人只苦涩的扯了扯嘴角：“对不起……” 离芸湘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已然到了尽头。 她费力的抬起手，望着手腕上那根红线，喃喃道：“有缘无分……求得红线也不过奢望。”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扯下红线，紧紧攥住红娘的手。 “红娘，若你能见到天君，替我告诉他，若有来生，竹音只愿做一朵普普通通的野花，不再爱他……” 话落，她缓缓闭上双眼，一滴泪凝固在她眼角。 她的最后一丝生机散去，无法再维持人形。 枯黄的草色从她的腿蔓延至全身，星星点点，最后，只剩一片干枯的霜花覆在红娘身侧。 她颤着手，将枯叶中掉落的红线捡起。 第八章 一番心意
牡丹仙子的居所，花影殿。 仙乐飘飘，欢声笑语。 姚黄身穿霓裳彩衣，伴着仙乐翩翩起舞。 一曲尽，她立于殿中，纤纤细指施出一法，竟让殿中飘起雪来。 她看着重砚，脸颊染上一片红晕。 在座各位谁不知她仰慕重砚？见此纷纷起哄。 “天君自来时便在饮酒，想必是今日牡丹仙子的酒格外香醇，仙子何不去敬一杯？” 姚黄闻言，有些羞涩的举着酒走向重砚：“天君，我敬你一杯。” 重砚接过她的酒杯，但他并未饮下，而是放在了桌上。 姚黄一顿，感受到身后众仙炽热的目光，只能咬紧嘴唇，拿出一个香囊。 这本是她准备私下送的。 “天君，这是我亲手所做，想要赠与天君。” 重砚有一丝发愣，他倏地忆起离芸湘曾送给他的那个香囊，他一时竟想不起被他放在了哪儿…… “天君怎的不收？这可是牡丹仙子的一番心意。”众人起哄。 重砚拿起香囊，可香囊散发的香气让他蹙起眉心。 牡丹花的香气过于浓烈，不似霜花，淡雅清新。 见他收下，众仙竟开始举起酒杯庆祝。 “恭喜天君，忍了百年，终于摆脱了离芸湘那小仙！” “恭喜天君，日后可与牡丹仙子这等绝色共度良缘。” “那离芸湘本就只配给天君当个侍女，也算她识相，主动让位，否则日后我们岂不是正要给那野花仙下跪？” 可这时，不知是谁，冒出一句不赞同的话。 “可我觉得她并未做错什么，这些年她细心服侍天君，千鹤殿的事都打理得极好，从未出过乱子……” 他话未说完，就被身侧的人推了一下。 重砚听着这些话，心猛的一空，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突然失去了。 他烦闷无比，骤然起身，甩袖而去。 殿内有一片刻的安静。 姚黄心中一沉，立即追了上去。 “天君，我送你吧？” 重砚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姚黄眼底闪过一丝雀跃。 在回去的路上，重砚忍不住想，离芸湘离开多日，又是提休书，又是答应解除婚契，已经引起自己的注意，现在应当回来了才是。 然而，待他到千鹤殿门口时，殿内还是一片漆黑。 重砚顿住脚步，眸色怔住。 身后的姚黄上前两步走到他面前。 “天君，我所言句句是真，数百年之前，我便心属天君。” 她神色认真，然而重砚没有任何反应，像是没听见一般。 “天君……” 重砚回过神，将方才的香囊还给姚黄，冷言道：“你回去吧。” 姚黄愣住，她顺着重砚的目光望向漆黑的千鹤殿，隐约明白了什么。 她颤声问：“天君带我过来，是为了让离芸湘看见，气她吗？” 重砚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