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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地上他紧急抓住一旁凸起的石壁，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李承邺，你给我出来！” 女人的声音近在咫尺，她那身大红绣金的衣裳格外显眼，他只是低着头看着眼底青灰色得石头，不敢与她对视。 沉默的反抗激怒了她，像狼群抓住了猎物，疯狂撕扯着，哗啦一声，他身上一阵刺痛，凹凸粗糙的石头擦过他的上半身和胳膊，随即感受到刺骨的冰冷，他打了个寒噤，热泪流到了石头上。 衣裳撕碎了，只剩下脖子一圈围着，像女人养的那条白狗，戴着她制作的项圈。他怔怔地抬起头来，那双长长的红指甲断裂了半截，像黑夜里闪烁的红眼蜘蛛，他看见一个两个三个……十只蜘蛛，又好像一个巨大的红蛛，张开了深渊巨口，咀嚼着他的衣裳，下一步就是他的皮肉…… 胡香终于追了上来，“娘娘，您清醒点，这是太子殿下，是您的儿子啊！” “他不是我儿子！”江皇后冷笑着，仇恨地盯着那双漆黑的酷似皇帝的眼睛，“他是皇帝的儿子，李家的儿子！” “那不就是您的儿子吗？是您十月怀胎，辛苦生下的……” “他骗了我！早知如此，我就不会生下他！李氏忘恩负义薄情寡义，这个孽种也和他父亲一样，一样地薄情，一样地喜欢魏美人那个贱人！你给我滚开！” 似乎说到了伤心处，她一把扔掉手里的破布，伸手去抓李承邺，漆黑中她抓住了一截手臂，像捕食到了猎物，眼中闪着奇异的光芒，用尽力气拉着。 “早晚有一日，我要把他们都杀了，他的儿子、孙子、李氏的子子孙孙，都不得好死，不得延绵！” 恶毒的诅咒顺着北风吹进来，像刀子一样在他身上划下一刀又一刀，李承邺裸露的皮肤被石头划得血肉淋漓，他咬着舌头哽咽着，但身体的疼痛远远比不上心里的畏惧。他知道，母亲是真的会杀了他，她不止一次这么想过。 每次她看向他的目光都带着隐忍的仇恨。 所以他害怕她，可越是害怕，她越是仇恨，越是疯狂。他害怕那件朱红的衣裳，害怕那双艳丽的丹寇，也害怕她身上清冽的梅香。 毕竟是个孩子，他的手臂已经被拉了半截出来，带着石沙和血，胡香见状知道皇后已经太过失控，咬咬牙朝她后颈劈了过去。 跟随她来的都是从前公主府的旧人，她吩咐他们将江皇后带回了殿中，又拿了一身新的衣裳，半蹲着走到了假山前。 “太子殿下，您没事吧？” 胡香的声音传来，他瑟缩着爬了过去，上身赤裸，满身是血的孩子睁着一双漆黑的瞳孔望着她，眼中是空洞的泪水。 胡香的手颤了颤，将李承邺抱了出来，温暖的怀抱让他眼里的眼泪更多了，像流血一样流着眼泪，他感觉浑身疼痛，头、眼珠、手、前胸，都像被那只蜘蛛啃咬过，注入了一种可怕的毒素。 但这温暖只有一瞬，胡香摸了摸他的脑袋，放下了他。  她用帕子简单擦了擦他的血，随后蹲下身给他一件件地穿上衣裳。 她一边系着扣子，一边说，“殿下别怪娘娘，她从前千娇万宠的一个人，这辈子没受过委屈，可自从太皇太后过世……” 胡香叹了一口气，没继续说下去，她用手擦了擦李承邺小脸上的眼泪，“娘娘心里苦，但她是喜欢殿下的，当母亲的哪有不疼自己的亲生孩子的呢？她是一时糊涂，殿下不能把这事告诉陛下，更不能说给魏美人听，知道吗？” 胡香看着他，他没做声，良久点了点头，眼泪却仍无知无觉地流着。 胡香安慰性地拍了拍他的背，用帕子再擦了一遍，然后起身牵过他的手，微微后退半步，走到那些宫人面前，抬起头从这里走了出去。 那条通往皇后宫中的长廊其实很短，但那天他却觉得很长很长，那时的他以为自己一辈子也不会忘记那口冰冷的水缸和道路上刺骨的寒风，可年岁渐长，那女人的面容模糊，他的记忆也渐渐从一条完整的长廊变成破碎不堪的残垣断瓦。 能捡起的只有那双可怖的丹寇和散发着血腥味的梅香。 他是父皇的儿子，是李家的儿子，所以她要她死，要李氏绝后来报复皇帝对她的背叛。 她要他，要他的儿子，要李氏子孙都不得好死。 那句话又在他耳边响起。 他忽然想到李承平，想到孙少君的那个被他害死在腹中的孩子，还有他的三弟、四妹的孩子……都是他一手主导，似乎也是她…… 他忽然觉得有些冷，明月升起，梅花树在北风的吹拂下枝颤花摇，穿过素白的窗纸，打在地上，像一双巨大的扭曲的手，伸着长长的指甲向他扑来。 他僵硬地转过身，缓缓抬起头盯着那窗影，猛然起身推开窗子，笼罩在身上的黑爪突然消失，只有一树梅枝摇荡。 他呼出一口浊气，就这么开着窗，走到了云息面前，弯下身子将头轻轻枕在了她腹部，不一会便又直起身，看了她一会，心中的躁动平复了许多，他用帕子擦了擦她额头的汗，握着她的手睡在了床边。 不，他不信这种荒谬的话。 他不信神，更不信鬼。 一连几天，他都梦见了那个女人，梦见她涂着丹寇的手指紧紧掐住他的脖子，伸进他的胸膛，每每惊醒，看见云息在身边，就又安心了不少。 可云息的境况时好时坏，总是退了烧又发作起来，秦临也查不出病因，只能用补药吊着。 到了第四天的时候，他鬼使神差地，叫来了王福元。 “去叫个术士来吧，不要叫人看见。” 王福元用一顶轿子亲自接来了一个有名的术士，他们看着他在福宁殿中拿着罗盘四处测算，又洒了些乱七八糟的香米，最后来到了云息的居处，给她把了脉。 最后却将目光投向了李承邺。 他一双眼睛，挖空了半只紧紧闭着，一只虽然张着，却也看不见东西。他似乎嗅到了什么，转过身来，湖蓝的琉璃义眼空洞地盯着李承邺。 “杀孽太重，六亲缘浅，子孙福薄……” “你……放肆！”王福元愤怒地打断了他，李承邺却止住了王福元，“让他说。” 那道士也不害怕，手里端着一瓶净水，一张符纸，围着李承邺道，“善信心中无敬无畏，又怀戾恶，若不修平心事广修福善，恐寿不能永，子孙不昌，遗祸后世。” “如何修福善？” 那道士一边说着，一边回到云息床前，将符纸放在香炉里烧了，又在她面上洒了几滴水，念了声暂了，转过来对李承邺道， “我如今只能暂缓，保住胎儿，若要顺利出世，平安生产，还需善信努力。 救一人为小善，救百人为中善，千万人为上善，善恶相抵，福祸相报，心中常怀善念，自然恶气可散。” 李承邺赏赐了金银送了道士出去，王福元愤愤道，“小人是从民间听了人说他灵验才找来的，他又是个瞎子，小人就没告诉他是给娘娘看，没想到他这般胡言乱语……” “无妨，有才之士不免恃才傲物，若真有用，当好好赏赐一番。你去叫秦临现在过来看看。” 王福元叫来秦临诊脉，秦临大喜，说皇后已经退了热，接下来的半日那张通红的脸渐渐恢复了原来颜色，也醒来喝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