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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怔住，语气也终于温和了几分：“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

他只是干巴巴问了句，就站在门口不进来，但如果是冯兰兰哭了，他早就找手绢擦泪哄人了。

冯雪初木着脸站起身，走到沈清轨面前，从裤兜里掏出一张染血的平安符。

平安符……

她的平安再也用不上了。

沈清轨蹙眉要拿：“怎么还有血？”

冯雪初冷笑一声，攥紧平安符收回手：“我们儿子把符戴在脖子上，你难道不该问一下，他是流了多少血才染红这符吗？”

“而且，是思寒抢平安玩具故意打伤人，平安的血才染红了平安符，你还要把这个符让给思寒吗？”

“行了！”

沈清轨敛眉低沉，听不得思寒的半点不好：“不过一个平安符而已，你不想给也犯不着污蔑思寒，他还只是个孩子。”

“更何况平安一向调皮，符上的血应该是他磕哪儿受伤才沾上，我知道你向来嫉妒你姐姐，以后少往孩子身上撒气。”

爱屋及乌，恨屋及乌。

沈清轨还真是把这八个字诠释到极致。

无力感传遍冯雪初四肢百骸，满家属院都夸她的平安懂事孝顺。

三岁大的孩子已经会自己洗衣，扫地，淘米做饭，会甜甜说爱阿妈，爱阿爸，说长大要成为阿爸那样保家卫国的军人……

怎么到了沈清轨这个亲爸爸嘴里，就调皮了？

见冯雪初低头靠在门口不说话，沈清轨默认了她在认错。

临走前只淡漠提了句：“思寒感冒了，兰兰一个人照顾不过来，我过去帮她，你不舒服就带着孩子早点休息。”

他都进了屋，却没发现平安根本不在屋里。

秋风透过门缝钻进屋里，把冯雪初的心刮得零碎。

沈清轨一夜没回。

家里空的让人害怕，冯雪初抱着骨灰坛一夜未眠。

次日一早，沈清轨才回来。

提起冯兰兰时，男人眉眼格外温柔：“中午兰兰请咱们过去吃饭，这是她煮的鸡蛋，昨晚你没做饭我提了一嘴，她念着你可能也没做早饭，特意让我给你捎来。”

冯雪初压着情绪，凝视着和她结婚四年的丈夫：“我对鸡蛋过敏，吃不了。”

沈清轨一愣，拿着鸡蛋有些尴尬。

“抱歉，我不知道……”

可说到一半，在冯雪初的注视下，他都有些说不下去。

结婚四年，如果真的把人放在心上，能不知道妻子对鸡蛋过敏？

但沈清轨仍把鸡蛋塞进冯雪初手里：“那留给平安吃吧。”

手里鸡蛋还冒着热气，冯雪初却冷得浑身直发颤，她忍不住再次说：“沈清轨，用不着，平安已经死了……”

可回应她的，是男人远去的脚步声。

沈清轨根本没在意她说到是什么。

冯雪初生生捏碎了鸡蛋。

她一时竟不知道是该恨这个男人的狠心，还是恨自己的愚蠢……

如果她早一点清醒，在冯兰兰出现在漠河的那一刻，就带着平安离开沈清轨，平安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

中午。

冯雪初并不打算去隔壁吃饭，准备去食堂。

刚出屋就看见隔壁‘一家三口’温馨的一幕——

沈清轨正蹲下身，笑着将一把奶糖塞进冯兰兰儿子李思寒手里。

下一秒，胖墩似的李思寒激动大喊：“谢谢爸爸！”

好一个父慈子孝。

冯雪初盯着沈清轨温柔的笑脸，心口一阵刺痛。

在平安面前，沈清轨一直是个严父，几乎不给笑脸，如今给冯兰兰孩子当爸爸，他笑得露出了八颗牙。

真够讽刺。

冯雪初正收回视线要走，冯兰兰突然瞧见她，当即做出一副可怜样：“妹妹你别多心，思寒爸爸过世了，他实在是太想要个爸爸，才乱叫人……”

话落，沈清轨就不悦扫向冯雪初。

开口就训斥：“都是一家人，思寒想怎么叫都可以，你别借题发挥胡搅蛮缠，免得教坏平安。”

冯雪初刷地冷下脸：“沈清轨，你自己乐意给别人当爸，少拿我儿子说事！”

在冯兰兰得意的目光下，冯雪初第一次撕破脸。

“平安以前确实朝你撒娇要奶糖吃，可你怎么说他的？你说让他少沾染资本的坏习惯！”

“合着给别人当爸，给别人孩子花钱买糖就可以？你嫌我说话不好听，借题发挥，就别做恶心人的事。”

骂完，冯雪初也不顾沈清轨难看的脸色，嘭的摔开院门离开。

她绷着脸，一刻都不停，径直赶去上班的学校，找上了刚离婚的闺蜜陈雪。

闺蜜陈雪掏出钱，递来：“你昨天托我帮你卖工作，我已经给你办好了，你的工作卖了300块钱。”

“你当初本来可以在大学任教，却为了沈清轨窝在漠河当个小学老师，你如今真的愿意和他离婚，永远离开漠河吗？”

冯雪初苦涩却决然点头：“确定。”

“只剩29天，等离婚审批下来，我立刻就走。”

第3章

丧子之痛，叫冯雪初终于清醒，守着一个不爱的男人，一定不会有好下场。

她和陈雪两人一起去买了29天后南下的火车票。

又去了军区申请了一张安葬同意单。

今天已经是平安的头七，看他入土为安，她才能放心离开漠河。

忙完回到家，发现沈清轨正晾衣服。

见她回来，俊脸眉头皱起：“你又去哪儿了？锅里给你留的饭菜也没动，你这几天总板着脸做什么，知不知道吓到思寒了？”

冯雪初压着心口刺痛，没理会沈清轨的指责。

她走过去，把兜里的安葬同意单递过去。

深呼吸一口说：“今儿是平安头七，按漠河习俗要今天下葬。”

“你是军区团长，得由你在安葬同意单上签了字，我才能去给平安领墓地，让他入土为安。”

沈清轨脚步猛顿，哐当一下手中的脸盆都摔在地上。

他刚僵着手要接过安葬同意单，对面就传来冯兰兰的指责。

“思寒早上还跟我说，见到平安在军区门口和人打架了，妹妹，你就算跟清轨闹脾气拌嘴，也不能拿孩子的命开玩笑啊。”

话落，沈清轨神色徒然一变。

他一把夺过安葬同意单拍到墙上：“冯雪初，平安是你儿子，你怎么能说谎咒他死？”

男人的怒气几乎要把土墙震碎。

他几乎想都没想，就这么信了冯兰兰的话。

冯雪初心狠狠一抽，气得浑身哆嗦。

她死死盯着男人，忍着难过抬手指着整个家属院：“你不信我，那就去外头问一问，看看我有没有说谎。”

“沈清轨，平安已经死了7天，就死在被你罚跪那天晚上……”

“妹妹！你是不是还生气清轨因为我罚了你儿子？”冯兰兰忽然哭喊着打断，“我走，我马上带着思寒走，省得你总是为了我们跟清轨闹……”

冯兰兰一哭，沈清轨神色越发冰冷。

“冯雪初，结婚这四年我原本对你有所改观，没想到兰兰一回来你就原形毕露，满口谎言，现在居然带着儿子一起演戏！”

“有其母就有其子，怪不得平安现在总是欺负思寒，你自己好好清醒清醒！”

“兰兰我们走！”

沈清轨拉着人离开后，冯雪初的力气像被抽干。

她跌跌撞撞进屋，紧紧抱上床头放着的骨灰坛，眼睛控制不住湿润。

但她又仰着头生生憋回了泪。

今天是头七，要是让平安看见她哭，他一定舍不得去投胎。

他是世上最孝顺的孩子了，他还曾发誓，说长大要成为像爸爸一样的军人，保护祖国，保护阿妈……

可他如今化作一捧灰，躺在小小的坛子里，再也长不大了。

冯雪初强撑起自己，抱着骨灰坛来到漠河墓地。

白色的雏菊开了半山，夹杂在青松中点缀着颜色。

因为没有沈清轨签字，连碑都立不了，冯雪初只能去找管墓地的负责人，想花钱买块墓地。

却遭到拒绝：“抱歉，按照规定，您必须得拿着军区沈团长签字的安葬同意单，才能下葬入坟。”

陈雪前来帮忙，得知情况，都气得红了眼：“沈清轨这个混蛋，为了冯兰兰母子俩，连亲儿子死了都不管！”

“你们说谁死了？”

沈清轨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冯雪初抱着骨灰坛回头看去。

四目相对，或许是已经气到麻木了吧，此刻见了沈清轨，冯雪初已经没了任何表情。

还语气异常平静：“你儿子死了。”

陈雪把安葬同意单塞进沈清轨手里：“有你这么当爹的吗？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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