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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望着裴迟紧蹙的眉，微哑的声音里藏着悲切。

“我做不到准备你和另一个女人的婚礼。”

第五章吐血

裴迟看着神情悲切的柳渺月，心里莫名升起了些许烦闷，还杂着他自己都没发觉的怒火。

他的手不觉握拳，冷声斥道：“好，既然你不想管，那府里所有的事你都别管了。”

柳渺月万没想到裴迟会说出这样的话，一时竟直直愣在原地。

待回过神，一股酸楚便揪紧了她的心。

嫁入穆王府六年，她上管宗室往来，下管军队遗孀。

百千琐事，毫无错漏。

如今他一句轻飘飘的话，就将她作为王妃的颜面全然抹去。

她于他而言，究竟算什么？

酸楚之后，柳渺月满心悲凉。

她定定看着裴迟，良久，哑声道：“便遂君意。”

字字清晰，掷地有声。

说完，柳渺月转身就走。

裴迟沉沉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手猛地一挥，茶杯应声而碎。

深夜，月凉如水，照得柳渺月的心一片湿冷。

偌大的房间，只有她一人——裴迟没有回来。

烛火燃尽，天际泄出一丝晨光。

柳渺月缓缓起身，拖着僵坐一夜的麻木身躯出了府。

般若寺，长明殿。

殿内烛光如星火闪耀，此处便是为往生之人点灯之处。

长灯一盏，照前路迷惘。

柳渺月看着父母的灯盏，眼神却是迷惘的。

她向住持走去，掏出一叠银票。

“之后五十年的长明灯，劳烦寺里的师傅们帮忙了。”

半年后她便要离世，再不能每月都来给父母尽孝了。

柳渺月说完，想了想，拿出另一叠银票。

“大师，能否请您半年后，在我父母边再点一盏灯，就以……我的名义。”

住持有些讶异，他仔细看了一会柳渺月，没有接过。

语气悲悯：“缘自天定，世事沉浮未可知。”

柳渺月眼瞳一颤，眼底尽是酸楚。

缘么？

从长明殿离开，她揣着一团难清思绪，不知不觉，竟走到了只有她和裴迟知晓的秘地。

眼前这颗两人二十年前亲手种下的榕树，已经碧盖如云。

秋风肃肃，树叶如浪般滚涌。

柳渺月走近仰头，只消一眼，便找到了树上挨在一块儿的两个刻字：迟，月。

裴迟，柳渺月。

柳渺月望着，眼角逐渐殷红。

分明幼年相识，少年相守，可怎么最后一段路，他都不肯陪自己静静走完？

良久，柳渺月抹去脸上的冰凉，落寞离开。

回程的西街却拥堵不堪，竟是封了路。

百姓议论纷纷：“这是哪位贵人这么大阵仗？”

“是对夫妻，郎才女貌登对得紧。”

柳渺月心中莫名一顿，不由抬头瞧去。

侍卫的围簇中那对男女赫然就是裴迟和安玲珑！

她登时怔在原地，如遭雷击。

这些年，莫说逛街，裴迟连陪她多待一会儿都是奢念。

她只当裴迟性子冷，加上军中事务繁忙，她并未在意。

如今，两人的身影烙在她眼中，痛得她几乎站立不住。

周围人的窃窃私语落在她的耳里，似乎都在嘲笑她的自以为是。

柳渺月第一次，产生了退意。

住持的话忽地在脑海里响起：缘自天定。

或许，她不过是裴迟孽缘，如今，裴迟终于遇见了自己的正缘。

柳渺月苍凉一笑，踉跄着逃离大街。

裴迟意有所感的回过头，只看到看热闹的百姓。

可他心里总有些异样。

身前，安玲珑正挑选首饰。

裴迟收回目光，突然问道：“公主远离故土，不知故乡可有牵挂的人。”

安玲珑闻言眼神一暗，随即转身灿烂一笑。

“母妃早逝，父皇皇嗣多顾不上我。只有一个义兄亲近些，早些年也逝去了。如今我无牵无挂，只有王爷你了。”

裴迟看着她的笑，语气听不出情绪：“公主倒是看得开。”

安玲珑举起一根碧玉簪，娇憨的说。

“这簪子倒是和姐姐相配，姐姐好像不是很喜欢我，不如王爷替我送给姐姐，帮我说些好话？”

穆王府，南苑。

院子里清冷裴条，连下人的身影也无。

裴迟手里握着一支兰花玉簪，刚走两步，就听见书房里传来咳声。

他心陡然一沉。

屋内，柳渺月捂着唇，剧烈的咳着。

她拿开帕子，一滩猩红凝在当中。

柳渺月望着那抹红，眼里逐渐染上涩意。

忽然，房门骤然大开。

她诧异的抬头，却看见裴迟大步走近。

眉头紧皱，问道：“你怎么了？”

第六章猜忌

柳渺月错愕的望着他，攥紧了手中的帕子。

这一刻，她突然很想告诉他自己快要死了。

话在嘴边呼之欲出，理智却阻止了她。

因为这时说出来，倒像她是在拿死争宠，不仅毫无尊严，还会让她觉得自己无比可怜。

她若无其事的淡淡开口：“无妨，只是感染了风寒，煎几副药就没事了。”

裴迟心里那一瞬的紧张骤然消失：“是了，你是医者，怎会让治不好自己。”

那理所当然的样子，让柳渺月心中一痛。

说不清的难过攥紧了她的心。

她的千般愁绪，裴迟丝毫不知。

他放下手里的锦盒，面色淡然：“送你的。”

柳渺月怔然打开，愣了一下。

里面躺着一支木兰玉簪，而木兰花——是她最喜欢的花。

心尖忽地一软，鼻尖也一酸。

她低头拿起簪子，不让他看见自己泛着波光的眼。

玉触手即温，她摩梭着，抬头望着裴迟：“帮我戴上可好？”

裴迟接过簪子，走到她的身后。

柳渺月看着手镜，二人重叠的身影，恍惚的想，这算不算举案齐眉？

柳渺月嘴角抿出一抹笑，说不出的苦涩。

看着裴迟将簪子插好，她突然想起街上的事。

张嘴想问，却怕破坏现在温存的氛围，转口期艾的问：“我让厨房给你备……”

“王爷。”这时，一个丫鬟走了进来。

“公主今晚亲自下厨，请您移步过去用膳。”

柳渺月感觉裴迟的手毫不犹豫的抽离，声音随即响起：“我先走了。”

她怔怔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久久未动。

暖过的肩头，再吹到冷风，总是更刺人些。

她被寒意惊醒，缓缓回过神来。

柳渺月重新提笔，拿起修订成册的医书，在书序上写上最后一句：此生两愿，一愿天下无病，二愿夫君安康。

写完，她将那页纸彻底封存，医书变得毫无痕迹后唤来下人，将医书送进宫。

两日后。

药房的门突然被大力推开。

柳渺月诧异抬头，撞进裴迟盛怒的眼瞳里。

质问劈头盖脸砸了下来：“这本书为什么会在外流传？”

柳渺月望着他手里拓印的医书，眼里错愕——她没想到书这么快便发行了。

她以为，至少会在她死后才发行。

她呐然解释道：“我只是想着，传抄出去有益百姓，也算是件福报……”

“福报？”裴迟眼里的怒意更甚，“未注你名，哪来的福报？怕是都给了那个人！”

裴迟眼里寒芒吞吐。

他把书往桌上一扔，冷笑着把话摊开：“你如此尽心为陛下谋福报，当初何不直接嫁给他！”

柳渺月心一刺，她不可置信的望着他。

“原来你竟是这般看我？！”

这一瞬，这六年的种种浮上心头。

心口都开始透着寒，原来……裴迟竟一直怀疑自己的清白！

千言万语都堵在喉间，最后却只能红着眼眶悲切一笑：“我一心只有你一人，不管你信不信。”

裴迟想起大婚前夜之事，冷冷的说：“我如何能信。”

说完，带着怒转身便走。

柳渺月僵了一瞬，待反应过来，下意识便追了出去。

追到花园，她却愣住了，那一刻，连呼吸都忘记。

凤尾兰从中，裴迟和安玲珑紧抱在一起。

而安玲珑头上和自己一模一样的木兰玉簪，刺痛了她的眼。

第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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