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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够了，此事到此为止。”明宣帝沉声打断，一锤定音。

　　“朕累了，你们都退下。”明宣帝按了按太阳穴，扫了眼下面，“昭阳留下。”

　　昭阳公主抿了抿嘴角，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方若博和宋丞相一同离开。

　　玄武门。

　　“还是比不上江大人大义。”宋丞相似笑非笑的看了眼方若博，语气意味深长。

　　“宋某自愧不如。”

　　宋丞相讽刺完，也不看他是何反应，直接转身上马车。

　　方若博面无表情，半张脸被黑暗笼罩，半明半暗，看起来格外骇人。

　　此时，周侍卫低声汇报：“大人，属下将整个院落找遍了，没有发现夫人的踪迹。”

　　他怔怔的站在原地，有些迷茫，不知所措。

　　夜风徐徐，他身躯一颤，瞬间清醒过来。

　　他附身贴耳，对周侍卫低语几句，然后上了马车。

　　江府的马车飞快消失在这条街的尽头。

　　只在半路一家成衣铺停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

　　车内的人似乎只是下来买了几件衣服又上了马车。

　　马车很快使出这条街，朝着江府的方向而去。

　　在成衣铺的另一条街，一道人影骑着快马，飞速朝着郊外奔去。

　　明月高悬，万籁俱寂。

　　乱葬岗幽静渗人，一靠近扑面而来的腐烂、酸臭味令人作呕。

　　当方若博找到秦凝烟残败的尸体时，她的体温早已冷却。

　　“凝烟。”他双目赤红，声音颤栗。

　　他还是不敢相信怀中冰冷的人是秦凝烟。

　　明明他们昨天才见过的。

　　今日他打算去大理寺找王大人拿路引的。

　　若不出意外，今天下午就能送她离京，走得远远的。

　　为什么。

　　“为什么你就不能再等我一天？”

第11章

　　一天。

　　只要再给他一天的时间，他就能拿到路引，将她平安的送出京城。

　　送她去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届时他就不会再受制于人。

　　“凝烟。”

　　方若博手臂收紧，冰凉的温度顺着他的躯体，蔓延至血肉。

　　他就这么抱着秦凝烟枯坐了一整夜。

　　“大人，他们昨夜并没有发现是属下冒充了您回的江府。”

　　直到天际破晓，周侍卫来找他。

　　“嗯。”他沙哑着声音。

　　他低头又仔仔细细的看了眼秦凝烟，这才将她安葬了。

　　就葬在母亲和江岁承的旁边。

　　小山丘上，立着三个墓碑。

　　“母亲、凝烟、承承，你们再等我一段时间。”方若博眼眶红肿，声音嘶哑。

　　待他替她们报仇雪恨后，他就来找她们。

　　说完，他最后再看了她们一眼，转身离开。

　　方若博回到江府，他将自己关在书房，闭门不出。

　　整整三天三夜。

　　等书房的门打开，周侍卫抬头看去，不由的怔住了。

　　门口的男人穿的还是三天前的那套衣服，下巴长出了胡渣，面容削瘦。

　　“备水。”方若博眸光深不见底，嗓音沙哑至极。

　　“是。”周侍卫心底一颤，立即应下。

　　他不知道大人这三天是如何度过的。

　　只隐约知道，大人变了。

　　方若博洗漱完，吃了点东西就准备去大理寺。0

　　他在这里处理了一整天的公务。

　　这时，一道浑厚略带苍老的声音传来。

　　“江大人，还在忙呢?”王大人面带笑容，大步走了进来。

　　他连忙起身见礼：“王大人。”

　　“对了，这个路引已经弄好了，迟迟不见你来拿，今日听说你来了大理寺，就给你送来。”

　　王大人从怀中逃出一张纸。

　　方若博垂眸看了一眼，压下心底的苦涩。

　　已经用不上了。

　　“多谢王大人，这个人情江某记下了。”他伸手接过，面色如常。

　　见他收下，王大人转身告辞。

　　半年后。

　　暗卫来报说锦州发现有人私自开采矿山。

　　方若博眸光深邃，略微思索一下。

　　他进宫请旨前往锦州调查矿山一事。

　　方若博被任命为钦差大臣，名为巡查，暗地里调查矿山之事。

　　当日下午，他带着圣旨，轻车从简驶出京城。

　　一路舟车劳顿，七日后，终于到了锦州。

　　一辆低调的马车停在一家客栈前。

　　“哎呦，客官快里面请。”

　　站在门口的伙计很有眼色的招呼客人进去，一边让人将他们的马车停好。

　　此行方若博不准备打草惊蛇，所以只带了两个侍卫，开了三间房。

　　晚上。

　　洗漱过后，方若博面容憔悴，拖着疲惫的身体躺在床上。

　　明明心身倦怠，他却怎么也睡不着。

　　脑中不受控制的想起这三年来第一次见到秦凝烟的场景。

　　现在看来，就是宋丞相将她送到他面前的。

　　还记得自己看清她面容时的惊惧，各种情绪被他死死压制住。

　　他强行保持冷静，才勉强没在众人面前失态。

　　堂下跪着的她一身粗织旧布，三千青丝就用一根布条随意束着。

　　他记得第一次见到她时，一袭白色冰丝抹胸裙，套了件红色斗篷。

　　人比花娇，惊艳了他很多年。

　　哪怕是现在，只要想起就会心跳加快。

　　方若博侧身，面朝着墙壁，将身体蜷缩起来。

　　隔远了看，床上的人一动不动，好像睡着了。

　　但是，细看的话会发现，他的身体在轻微颤抖。

　　这夜。

　　方若博睡的浑浑噩噩，周侍卫不着痕迹的看了他一眼，低头继续吃着早膳。

　　自从上次在乱葬岗回来后。

　　这三年，他是第一次见自家大人如此颓丧、萎靡不振。

　　就像是灵魂都被抽走了，只留下一具躯体。

　　方若博没什么胃口，他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目光随意落在街上。

　　突然，一张熟悉的脸在面前闪过。

　　他豁然起身，目光惊惧。

　　“凝烟！”

第12章

　　“大人。”

　　周侍卫只觉得眼前一闪，身旁就没了大人的身影。

　　当他们追上去时，几个行人对着他指指点点。

　　“人模人样的，怎么看着不太正常。”

　　“刚刚还拉着人姑娘喊娘子，怕不是受了什么刺激。”

　　周侍卫目光一凛，狠狠瞪了他们一眼：“看什么看，赶紧走。”

　　行人见他气势汹汹的，一副不好惹的样子，便一哄而散。

　　“不是她……”方若博呆怔的看着前方，声音很轻近乎于无。

　　刚刚那女子有四分像秦凝烟。

　　乍一看，他还以为见到她了。

　　可是。

　　她现在安安静静的躺在京郊的一片土地之下，是他亲手埋葬的。

　　又怎么会在这里呢。

　　方若博眸中黯淡无光，心脏一下下抽痛。

　　“大人。”周侍卫担忧的看向他。

　　“无事。”他收回视线，恢复如常。

　　他抬眼，认真的看着熟悉又陌生的街道。

　　心中一片恍惚。

　　三年前的那家酥香阁还在，客人络绎不绝。

　　这是锦州最知名的点心铺子。2

　　也是秦凝烟常来的地方。

　　当年他为了给她买爱吃的糕点，每天清晨总是第一个来这等店家开门。

　　掌柜一见他总会调侃：“哟，江秀才，又来给心上人买点心了。”

　　“嗯。”

　　那时候，青涩年少的他听到这句话，整张脸都像是烧起来，耳根泛红。

　　这时，掌柜又一句调笑：“瞧瞧，这俊脸红成猴屁股似的，可是想到了宋小姐？”

　　他一把夺过点心，逃似的离开，身后还传来掌柜豪爽的笑声。

　　想起往事，方若博脸上勾起一抹弧度，但是，下一秒脸上的笑意很快就消失了。

　　他冷沉着脸，不知不觉走到一处小院。

　　江宅，这块牌匾摇摇欲坠。

　　方若博让他们守在门外，他独自推门而入。

　　僻静的院子早已荒芜。

　　地上杂草丛生，院中的那棵桂花树已然枯败。

　　他眸光微动，仿佛在那秋千上看到了秦凝烟。

　　她面容娇俏，冲着他喊：“方若博，你快来帮我，我还要荡的更高看的更远。”

　　“好。”他脚步微动，眼前的人影随风而散，不见踪影。

　　如梦一场。

　　他僵在原地，好半响才缓过神，走进屋子。

　　客厅的布局一目了然。

　　廉价的桌椅、粗糙的茶具，落满了灰尘。

　　方若博眸光凌冽，眼中闪过一丝沉痛。

　　这三年他处境艰难，不能来找她们，免得被人顺藤摸瓜找上门，反而给她们带来危险。

　　他想过这三年她们的日子不会那么好过。

　　可没想到会如此艰难、困顿。

　　明明这三年他每个月都会托人把银子交给他父亲当年的好友。

　　让他帮忙找个理由把银子给她们。

　　方若博低眸，看不清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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